主烨姬x群像｜斩仙 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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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说得轻描淡写，却将所有目光都引向王越。
筑基小修呆呆站在那，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
他匆匆自神农谷赶来，身上裹着随手扯来的素袍，已经因为一路风尘和连番波折沾满泥水，连颊上和发丝都有几缕泥浆。
身形因着生机寥寥和万众瞩目而微微伛偻，比起一众衣着光鲜身姿挺拔的大能们，简直落魄得可怜。
遑论他不过是筑基修为，真动起手来，恐怕连凡人身的林深与黄卫平都能凭借从前对术法的高深理解打败他。
这样一个简直一无是处的小修，脸颊因为被众人注视打量而涨得通红，只能勉强挺了挺身子，又手足无措地愣了一会，双手拽了拽布满褶皱的道袍——竟是天道不可掌握的变数、大道留下的一缕分识？
明夏独自一人伫立在远处，少年模样的面上再没有从前的天真幼态，眼神空茫而冷漠地上下扫视王越，毫不掩饰想法，“他能有什么用？”
自他足下辐散开一个漆黑圆圈，仔细看去才能瞧出那是密密麻麻的蛊虫，因为过分密集而恍作黑色，正聚拢在少年的脚下蠕动攀爬，听从他的号令。
明夏的视线落在王越后方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浑身皮开肉绽、看不出原本相貌的凌睿身上，嘴角勾起冷嘲，“凭他那个道貌岸然，妄行邪术的姘头？”
直白讥嘲的话语令王越的脸色由红转白，他咬着下唇，难堪地低下头去，嗫嚅道，“我、我不行的……绵绵、不、仙人！”
他强撑着仰起头，鼓足勇气看向云端之上的周子舒，“我什么都不会，修为又这么低，连自己的道都没有，你、您是不是弄错了？”
周子舒垂眸定定看着他，许久，转头与身侧的温客行对视一眼，面上流露出失望神色，“看来当初不该让你入轮回，千千万万年过去，你已然被磨灭了心性。”
温客行轻嗤一声，“我就说么。”
他们的言语令王越的脸色更难堪，却心知肚明对方说得没错，只能默默又向昏迷的凌睿身旁靠紧一点。
周子舒轻叹一声，“既如此，只能来硬的了。”
他看向神色莫名的姬发，“你要飞升么？”
姬发没想到他会直接点出这个问题——眼下天道已经吸收了琅嬛献上的凡人界气运，几乎半脱离大道掌控，更令大道虚弱沉眠，不知所踪。周子舒早先曾被天道打落凡尘，在畜生道轮回上万年，可见胜算并不多。
王越眼看着指望不上，一时间姬发的选择竟成为关键之处——他若点头飞升，立时便会将问仙界八成气运交给天道，从此大道再无复苏的可能，三界唯有一天道独断专行。
同样是万众瞩目，姬发依旧神色淡淡，他低头看着自己玉白无暇的手掌，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子舒也不催促，只是静静注视着，但那无形无迹的天道却动了。
天门内延伸出的登仙梯又向前几寸，直直铺至姬发脚下，阶上浮现出玄妙的铭纹，洞开的天门内散出异香阵阵，闻之心旷神怡，又有仙乐齐鸣，天际现出龙凤祥云，仙鹤缭绕盘旋。
“嚯，这样的规格可闻所未闻。”
温客行阴阳怪气道，“小子，它这是在拉拢你呢，若此刻点头，恐怕日后仙界皆奉你为主。”
不止旁人看到的这般景象，姬发自幼修炼和光同尘，如今已臻极境，对天道的感应极深，除却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外物，他心中更对那道天门内生出强烈的向往之情，引诱着他踏上登仙梯。
“我……”
姬发下意识看向韩烨，蓝袍剑修手中仍握着太阿剑，一眼不错地注视着他的侧脸，目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担忧。
见他看过来，韩烨沉默一瞬，低声道，“不要看我，凭你的心，姬发。”
忽有一阵微风拂过，韩烨抬手替姬发将细碎鬓发捋至耳后，“如今飞升只在一念间，你只管做你想做的。”
飞升只在一念间。
姬发突然怔住，灵台深处钝痛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捂住额头，脸色急剧转为惨白，站立不住得跌坐在地。
“姬发！”
韩烨脸色大变，一把扶住他，“怎么了？”
飞升只在一念间……
姬发的脑海里思绪乱成一片，不断闪回着各色记忆片段。
和光同尘修至大成，堪破太上忘情境界，便可成为天道在人间的化身，从此飞升只在一念之间，是真正的人间至圣……
纷乱的思绪最终定格在徐斯的讲述中，姬发的灵台内越发钝痛，仿佛有什么潜藏的东西在竭力冲出，要侵占他的思维！
“怎么回事？！”
韩烨惊怒地声音响在耳畔，姬发强忍着痛楚，抓紧他的手，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一念间……它不想只做个无形无迹的天道了……”
灵台深处的钝痛一停，接着急转为锥心刺骨般的刺痛，仿若有无数根钢针在脑袋里乱窜，姬发呼吸一滞，抑制不住地呻吟起来，口鼻间开始涌出鲜血。
“姬发！”
韩烨捏住他的脉门输入灵力，却发现姬发体内没有丝毫异样，他慌忙替姬发擦拭涌出的鲜血，但下一刻又不断有新的殷红流出。
姬发已近乎痛昏过去，他那声喃喃不止被韩烨听到，云巅之上的温周二人亦捕捉到只言片语。
周子舒脸色大变，“坏了。”
温客行亦反应过来，脸色阴沉，“倒没想到它还有如此凡心。”
姬发的话说得语焉不明，韩烨恐怕根本没想明白，但他二人与天道斗了上万年，周子舒更是定下计策，不惜让温客行以他作为赌注，遁入畜生道轮回万年才等到今日的转机，焉能不了解天道？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天道坐视姬发被旁人诓骗修炼和光同尘，几乎有无法飞升，散灵于天地的危险也不阻止，并非是为了让姬发看透人心，以无情道飞升；
它是要姬发堪破太上忘情之境，成为天道化身之后飞升成仙，而后强占姬发的身体。
它要从无形无迹的天道变为一个拥有躯体、实实在在的、与天地同寿的三界尊主！
它要夺舍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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